他身上的军装干净整洁，一丝凌乱的褶皱都看不到，仿佛从一开始就已经在这里等待着许慎了。
看到少年脸上的哈士奇面具，南宫建微微露出了意外的神色，随即释然：“你在白沙湾做的事很出彩，司徒跟我提起过你，对你盛赞不断。”
在许慎还没有做任何事之前，南宫建就开口了。
他应该已经习惯了这种先声夺人的交流方式，也习惯了任何事都掌握主动权。
即便来的人是来杀他的，他也依旧保持着自己的习惯。
许慎沉默走了进来，反手将大门锁死。
这是一间巨大的办公室，因为整个顶层有且仅有这一个房间，所以这等于就是一间宽阔的大平层建筑。
和大门金碧辉煌的装饰不同，屋内的摆设简洁干练，走的是那种工业科技风格，分布在房间中的几十个摄像头和几十块形形色色的屏幕把这里构建成了一个真正的数字决策中心。
想必这个男人平时就是坐在这里，目光从数据的海洋上面掠过，然后做出那些冰冷无情的决定的吧。
虽然已经确定了目标没错，但许慎还是问了一句：“你就是南宫建，312师的师长，军衔大校，对吗？”
南宫建十分温和地笑了笑：“没错就是我！”
许慎沉吟了一秒，仿佛怕是找错了人一样，再次问道：“空袭白沙湾避难所的导弹，就是你下命令发射的，对吗？”
南宫建根本无意掩盖什么，指了指巨大的办公桌侧面，一个被玻璃罩罩住的红色按钮：“就是我亲自授权发射的，发射按钮就在那里。”
面对对方的坦诚，许慎面具下的瞳孔，缩了缩。
千万条生命，在这样的人眼里，原来只是一串数字而已。
他忽然感觉到一阵由衷的悲哀。
原本他以为当他杀到眼前，这个男人会惊慌失措，会痛哭求饶，会后悔忏悔，会受到良心的谴责。
但，对方并没有。
南宫建就像是一个无害的邻居一样，坦荡且诚恳。
少年的内心，涌起一股巨大的悲伤。
他当着几十个摄像头前，摘下了自己的面具。
“我叫许慎。”少年红着眼眶，却意外平静地说道，“一个普普通通的逃亡者，从鹿市到琼山避难所，从琼山避难所到白沙湾避难所，我见证了497团与避难所共存亡，也见证了无数无辜之人惨死于虫潮。”
他深吸了一口气，仿佛想要冷却胸膛中那团跳动燃烧的火焰：“我的朋友在导弹空袭之前就死了，他们死在虫潮里，虽然逃了那么久，可惜还是逃不掉。”
南宫建摊了摊手，用一种事不关己的口吻说道：“没办法，这就是他们的命运，请节哀。”
然而少年却轻抚着自己的额头，泪水再也无法抑制地涌了出来，他沉默了许久，用并不洪亮的声音，带着一丝不甘和困惑，带着一丝无助与愧疚问道：“可是你明明只需要动动手指，那些人就不用死了的，但你坐在这里，俯瞰着这片土地上的不幸，却吝啬着曾经这些人赋予你的权利……”
“南宫建，我今天只想当面问问你，凭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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