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老朱的心性还是锻炼得不错的，在愤怒之后，很快又发觉不对劲。
他按捺住内心的躁动，打算接下来还是看看清楚，朱樉到底想干什么。
自己这个儿子，到底是想造反，还是想干别的，就算是他想造反，他会以一个什么样的名目来造自己的反，能造成一个什么样的反！
老朱有这个自信，能从一个泥腿子走到皇帝的位置上，老朱可谓什么风浪没见过？
自己儿子造反，他盛怒之余，内心深处，其实还有些窃喜。
到底是自己的种，胆子够大，就是不知道，最后能做到怎样的程度。
正因为抱着这样的想法，朱元璋甚至都没给费聚一份防患于未然的圣旨。
可让老朱意外的事情，很快又发生了，费聚第一份手札，还没在朱元璋龙案上蒙尘，费聚的第二份圣旨，就又来了。
等朱元璋看清楚圣旨上的内容，直接就懵圈了。
这到底是什么鬼？自家老二的操作，他表示完全看不懂！
费聚的手札上写的，正是朱樉决意建城第二天，他竟然把手下几万青壮，全部打包丢给了费聚，同时还将近万名手下年轻女子，嫁给军中将士为妻。
这尼玛是想干什么？拉费聚入伙，还是想以这种隐秘的方式，将费聚的军队掌控在手上？
但不对啊，费聚的手札上写的还有朱樉带着剩下的人，前往嵩明建城的消息。
嵩明是什么地方，朱元璋还是知道的，哪里根本就不属于大明属地，也算不上是前元梁王属地，压根就是两方都不管的无主之地。
朱樉把城池想要建在哪个地方，朝廷和自己确实挑不出什么毛病来，但问题是自家老二这么干，就不怕前元梁王派兵对付他吗？
老朱这边可是刚刚得到消息，王褘那边劝降前元梁王，一直都不太顺利的消息，对方要是直接翻脸，搞不好会动起活捉朱樉，打朱元璋脸的意图。
自家老二想不到这一点吗？为什么会那么蠢，选那么一个百战之地，简直愚不可及！
可转念一想，朱元璋感觉又有些不对劲，于是他将目光投射向刚才从云滇，被自己密令召回的毛骧身上。
之前毛旭身上的怀疑，朱元璋已经调查清楚，毛旭说的确实是实话，并没有背叛过自己，但是朱元璋对毛旭心中已有芥蒂，但对他老子的话和眼睛，依旧还是信任的。
“毛骧，你说，老二那边到底是个什么情况？还有让你查老二身边那些个流民身份的事儿，你现在到底查成什么样了？”
毛骧跪倒在地上，脸色惶恐，“启禀陛下，老奴前往云滇，专门抽调了一些被秦王殿下，送给平凉候的百姓，可是无论老奴如何审讯，都没查出任何端倪。”
“一个都没有查出问题来？”朱元璋的表情，显得有些古怪。
“老奴罪该万死。”毛骧额头触地，不敢抬头，大声解释起来：“老奴先后审讯了近百人，都是秦王殿下不同时间段，送给平凉候的百姓。”
“老奴甚至对这些人动用过大刑，可那些人依旧没有一个，吐露出半点有关他们来历的事情，甚至没有一个人，说过诋毁秦王殿下的话。”
“为此，老奴与平凉候麾下，还起过冲突，但在当时就被平凉候带兵平息……”
“咱不想听你说这个。”朱元璋直接粗暴打断道：“咱只想听你说清楚，那些流民，到底是打哪儿来的，难道那么多人，都是天上掉下来，地下面钻出来的吗？”
听到老朱这话，毛骧略微显得有些迟疑，尽管老朱没看清楚毛骧的表情，但这么多年的默契，朱元璋很清楚毛骧肯定是心中有所怀疑。
“咱恕你无罪，你想到什么说什么，赶紧的！”
听到朱元璋这般说，毛骧才壮着胆子说道：“谢陛下隆恩，老奴其实只是怀疑，那些投奔秦王殿下的流民，会不会是秦王早就圈养起来的人，借着这个机会，暴露在人前。”
“因为据老奴探查到的新消息显示，如今每天投奔秦王殿下的百姓，已经是越来越多，从一开始一两百，到现在几千人，老奴以为，这事儿不大可能会是巧合！”
“每天几千人？”老朱的音量猛然拔高，“你查到最后一次，投奔老二的流民，具体数字是多少？”
老朱对毛骧的手段非常熟悉，明白只要是他愿意查，就能够查到任何事情，否则他刚刚不会在自己跟前提及具体数字。
“起码六千人！”毛骧斟酌了一下，吐出一个数字，老朱的脸色一下就变了。
一天投奔而来的就有六千人，十天六万人，如果毛骧猜测是真的，那么自己这个儿子，还真是有不臣之心，否则怎么就那么巧，他刚跑去云滇，就会有那么多人投奔？
但是朱元璋死活都想不明白，朱樉到底是打哪儿养这么多人？
自家老二一直养在身边，这个无论宫中还是锦衣卫，都有相关记录。
身为皇子，而且还是朱元璋的嫡子之一，朱樉从出生那一刻开始，就不可能说有什么秘密能够瞒过朱元璋的眼睛。
可现在事实却是，朱樉竟然是真的在谁都想不到的情况下，招揽到了数以十万计的青壮。
老朱百思不得其解，凭自家老二那点俸禄，想要避开锦衣卫和宫中内卫的眼线，秘密豢养这么大数量的人，那背后隐藏的事情，就太可怕了。
否则怎么解释，各地的地方上，都没有任何相关情况上报，又为什么那些人，死活都不屈服在锦衣卫的刑具前。
但老朱更想不通的是，朱樉为什么又那么大方，把人都给了费聚。
费聚现在军队里肯定是被朱樉掺了沙子，但锦衣卫却没查出任何图谋不轨的事情。
看来自家老二，还真是手段高明，竟然连自己都给瞒过了！
越想越觉得费解，老朱干脆不去想了，直接发号施令：“拟旨，让老二那臭小子回京，咱要亲自问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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